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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國卡西斯是什麼人

發布時間:2022-07-08 01:20:24

① 這首外國詩歌的作者是誰我只記得前三句。



亞當·扎加耶夫斯基 (Adam Zagajewski ,1945——),波蘭詩人、小說家、散文家,「新浪潮」詩歌的代表人物。1945年,扎加耶夫斯基生於波蘭利沃夫(今屬烏克蘭),出生後即隨全家遷居格維里策。1960年代成名,是新浪潮派詩歌的代表人物。1982年移居巴黎。主要作品有《公報》、《肉鋪》、《畫布》、《熾烈的土地》、《慾望》、《嘗試贊美這殘缺的世界》等。2004年,扎加耶夫斯基獲得由美國《今日世界文學》頒發的紐斯塔特國際文學獎。

提要:亞當·扎加耶夫斯基善於把日常生活陌生化,在熟悉的處境中揭示新意,帶來各種令人驚奇的效果。這是「發現」而非「發明」,是對世界矛盾本質的呈現而非評判。相應地,詩人在描寫人類的處境時,既能深入其中透視,又能站在遠處以略帶諷諭的態度觀望;在描寫大自然的風景時,既能展示其遼闊的畫面,又能保持細節的清晰。


大約是五年前,在我工作的報館附近的曙光書店,老闆馬國明拿出三本亞當·扎加耶夫斯基(Adam Zagajewski)的書給我。一本是詩集《神秘主義入門》(Mysticism for Beginners),另兩本是散文集《兩個城市》(Two Cities)和《另一種美》(Another Beauty),後者由蘇珊·桑塔格作序。扎加耶夫斯基的名字,我好像在哪裡見過。我瀏覽詩集里的詩,有一種熟悉的陌生感:我在到沃爾科特和後期的布羅茨基的詩中,都曾體會過這種熟悉的陌生感。他們處理日常生活時,總是留有足夠的空間,彷彿是抽象的,且含有一種明顯的當代性。這是一種尖銳的日常性或者說日常的尖銳性。


如果瀏覽一本詩集而有點陌生感,而非一看就不喜歡(充滿陳腔濫調),一般來說就有讀頭,這是我的經驗。《神秘主義入門》只有七十頁,很薄,只有不到五十首短詩,就連封面設計也淡雅。所謂《神秘主義入門》並非這本書的主題,盡管它確也有點神秘主義色彩。書名指的是詩集中一首詩,在詩中作者看見一名德國青年在咖啡店露台展讀一本書,叫做《神秘主義入門》,於是抒發了一番意味深長的感想。

在買了詩集約一星期後,我因耳垂下長了一個小膿包,午夜下班後便去附近醫院看急診。我知道可能要等上一兩個鍾頭,該帶本什麼書呢?辦公桌上那本薄薄輕輕的《神秘主義入門》映入眼簾,於是抓了就走。在候診室,我打開詩集。那種陌生感依然吸引著我,接著我慢慢讀出某種寧靜、輕快、愉悅的東西。還讀到一些格言似的句子,例如:

我們看見窮國們,因它們古老的仇恨
而變得更窮。

我讀到流亡者的心聲:

我們的死者不住在這個國家——
他們多年來一直在旅行。
他們留在發黃的明信片上的地址
已不能分辨,銘刻在郵票上的國家
早就不存在了。

我還看到作者與詩保持距離的態度:

詩歌召喚我們過一種更高的生活,
但低處的事物同樣雄辯……

以及對詩人的溫和諷刺:

詩人們都十分重視
獲獎和成功,
但是一個秋天接著一個秋天
把葉子從那些驕傲的樹上撕走,

當我讀到《自畫像》的時候,我的興趣高漲起來;讀到《三個天使》,驚嘆不已;讀到《善心的修女》,再次贊嘆。《自畫像》佳句迭出:「我的半天過去了。有一天半個世紀也會這么過去。」將半天與半個世紀放在同一行里,既自然而又令人吃驚,生命的短暫、寶貴和生命在這跨度里可發揮的主動性,全都包含在內了。「我在音樂中看到三種元素:軟弱、力量和痛苦。/第四種沒有名字。」前一句已夠有概括力的了,後一句則把這概括變成抽象,變成無限。這些句子都是層層推進,或突然把小放大,在常識中披露真理。再如「我已不再年輕,但總有人更老」,也只是把老生常談翻新而已,但詩歌的妙處,往往就是在這里,尤其是當常識被變成真理那一瞬間,我們都愣住了。而在「觀看我的同類們被嫉妒、憤怒/和慾望所驅策,充滿活力」中,這「充滿活力」也同樣令人意料不到。這句詩,像上面其他詩句一樣,並不是被發明出來的,而是被發現出來的,這「充滿活力」是呈現世界的矛盾本質,使得這句詩也立即生機勃勃,把「扁」的敘述變成「圓」的張力。《自畫像》顯然受馬查多的《畫像》影響,所以作者在臨結尾時不能不提馬查多。馬查多在其詩中說:「當最後告別的那一天到來,/當那艘永不返航的船准備啟航,/你會發現我在船上,輕松,帶著幾件隨身物品,/幾乎赤裸如大海的兒子。」
《善心的修女》並非寫修女,而是寫童年。用善心的修女來形容從河邊升起的纖細的楊樹,實在太奇特了,而更自然且又一次令人意想不到的是,接下去說「不害怕陌生人」。「槳果這么黑,夜晚也羨慕」我沒把它譯成更明白的「槳果黑得連夜晚也羨慕」,是為了保留原來的逗號所給的空間,尤其是保留原來不過分強調的語氣。

藍色和黃色的國家生活在地圖里;
大國吞噬小國,但在郵票上

你只看到安靜的鷹、斑馬、
長頸鹿,和優美得令人窒息的小山雀。

這些美麗而哀傷的句子,把小孩的天真和成年人的理解揉合起來,把近在手邊的、小小的地圖和郵票與遙遠的、廣大無限的痛苦揉合起來。簡言之,把美與殘忍揉合起來。

《三個天使》中,所有人的抱怨都那麼真實也都那麼陳套,而兩位天使的安慰盡管充滿詩意和冠冕堂皇,但也難以撫慰——而難以撫慰也是面對這種場面的一種陳套了。所有那些抱怨、訴苦和安慰,也都已變成人間苦難的大合唱的飾音了。那長久沉默的天使是全詩最有詩意和最神秘的,代表著詩人所了解或假設的更高的存在對芸芸眾生的態度。他是全知道了,全看到了,也許他最痛苦,也最接納。沉默是一切的總和。沉默也許是真正的救贖之道。

我相信,我遇到又一個大氣派的詩人了。手術後,我必須每天早晨到住所附近醫院洗傷口,連續一個多月,而在這期間,我就在候診室讀這本詩集,即是說,我把它讀了二三十遍。在大約讀了半個月之後,我上網訂購他的最新詩集《沒有終結:新詩和詩選》(Without End: New and Selected Poems)。在詩選還未寄至的時候,我忍不住在書架上翻各種歐洲詩選,找他的詩看。但我發現,他以前的詩並不吸引我,頗抽象,也有點枯燥,是典型的東歐詩,也是典型的好詩(指技術之無懈可擊)。而《神秘主義入門》則是具體、多空間、鬆散得近於清淡,那是一種大境界,個人聲音如此清晰,不是一句「好詩」可以概括的。我又讀他的散文集,亦是角度獨特,但不致於像他的詩那樣給人只此一家之感。

《沒有終結》收到後,我從頭至尾把它讀了兩遍。我的感覺得到證實,扎加耶夫斯基是在大約八十年代未期、九十年代初期,也即是他四十多歲的時候,找到自己的聲音的。他是波蘭詩人,生於一九四五年,是他那一代詩人中最重要的詩人。曾介入團結工會的抗爭,八十年代流亡法國,現在巴黎和美國休斯敦大學交替居住。我還從他某些詩的題獻中,得知他與前輩波蘭詩人米沃什、布羅茨基和沃爾科特有交往。

在《沒有終結》中,最令我著迷和反復閱讀的是前面約五十首新作,即是繼《神秘主義入門》之後的作品。這些詩作,乍看起來似乎沒有像《自畫像》、《三個天使》和《善心的修女》那樣眩目的作品,實際卻是,他的境界愈來愈大,技巧愈來愈隱蔽。另外就是他非常有耐心地營造詩中的音樂。在《神秘主義入門》一詩中,他就展示他這種耐性,全詩實際上只有兩句,後一句多達二十餘行——而我自己一直酷愛寫一句直落的詩,因此簡直有遇到知音的喜悅。

但在扎加耶夫斯基這批新詩中,他對音樂的營造更有耐性,猶如馬勒的交響曲的樂章。最明顯的是《維琴察的早晨》和《卡西斯的日出》,前者要說的其實就是最後一節,也即對布羅茨基和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充滿深情的悼念,但作者並不急於切入主題,而是用了兩節時來鋪排,描繪周遭的風景,把氣氛擴散,把節奏調慢調低,然後才在最後一節潮水般升起,掀起飛濺的巨浪;後者要說的實際也就是日出那個鏡頭,但是詩人花了多大的筆墨去描繪黎明前後的風景!我個人認為,《卡西斯的日出》和《嘗試贊美這殘缺的世界》是扎加耶夫斯基最傑出的作品。

音樂,風景。扎加耶夫斯基確實是喜歡音樂又喜歡藝術。像上面提到的《維琴察的早晨》和《卡西斯的日落》就像兩幅印象派的油畫。這是就全詩的整體印象而言。在不少詩作的具體句子中,他也常常製造印象派的效果。例如「八月的酷熱把城市溶化成冰淇淋」、「楊樹和房屋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溶化成一團團」。但他在寫到細微之處,又往往能保持絕對的清晰,例如《嘗試贊美這殘缺的世界》中最後幾句:

你在秋天的公園里拾橡果,
樹葉在大地的傷口上旋轉。
贊美這殘缺的世界
和一隻畫眉掉下的灰色羽毛,
和那游離、消失又重返的
柔光。

扎加耶夫斯基還有不少較短的詩,可稱為小品詩,包括對繪畫的觀後感和對詩歌的讀後感,也都意境深處。例如對弗美兒那幅戴珍珠的女孩的描寫,勝過所有關於這幅名畫的評論,極能引起我們的共鳴。另有一些詩點綴著格言式的句子,注入輕松的元素,那並非為了調劑,而是詩人站在較遠的位置看人類的處境。實際上,哪怕是在他最深情的作品中,在最嚴重的時刻,他也往往能抽身而出,以一種略帶諷諭的角度來處理。就像他在哀悼朋友時,也能把「悲傷」與「歡樂」置於同等的地位——同樣是把生活和世界「圓化」而非「扁化」,因此也使得悲傷和歡樂都更真實。

我發現他是我理想中那種令人喜愛的詩人,而不只是好詩人或大詩人。當你新喜愛一位詩人,他立即會在你身上產生某種排斥性,排斥其他詩人,甚至排斥你喜愛的其他詩人。然後,經過一段時間,讀悉了,你就會把這位新喜愛的詩人移到你喜愛的詩人的萬神殿,並期待另一位新喜愛的詩人的出現,而每逢沒有新發現的詩人可讀,便把萬神殿里的詩人請出來。而扎加耶夫斯基在我身上產生的排斥性是如此巨大,我甚至發現我在此之前幾位最貼近我心靈的詩人,萊奧帕爾迪、托馬斯·哈代、安東尼奧·馬查多、菲利普•拉金、布萊希特、愛德華·托馬斯、卡瓦菲斯、翁巴托·薩巴等等,也都得暫時退避一舍。

扎加耶夫斯基產量不多,他在一首詩中說道:

我寫得很慢,彷彿我可以活兩百年。

從《神秘主義入門》之前的詩集《畫布》(Canvas)到《神秘主義入門》,再到之後詩選中的「新詩」,可推斷他每年約寫十餘首詩,是很理想的成熟詩人的產量。

值得一提的是,英譯者Clare Cavanagh譯筆無比精妙。他是《神秘主義入門》和詩選中的新作的譯者,即是說,扎氏新近作品都是由他操刀的。

最後:當我在書架上找一本詩集的時候,偶然發現其實我早已有扎加耶夫斯基第一本英譯詩集《震顫:詩選》(Tremor: Selected Poems),前面有米沃什的序,封底有布羅茨基的推薦語。我在扉頁上寫明是一九九○年在曙光書店買的。我想,我當初買它,是因為兩位名人的推薦。但是,我顯然更相信自己的直覺。《震顫》沒有在我腦中留下印象,並非我的過錯,它確實遠遠比不上後來的扎加耶夫斯基。


亞當·扎加耶夫斯基詩詩歌精選十二首
黃燦然譯

神秘主義入門

天氣很暖和,光很充沛。
咖啡館露台上那德國人
膝上擱著一本小書。
我瞥見那書名:
《神秘主義入門》。
突然間我明白了,那些
打著尖利的忽哨在蒙蒂普爾查諾
街道上巡邏的燕子,
和來自東歐、也就是所謂中歐的
怯生生的遊客的低聲談話,
和站在稻田裡的——昨天?前天?——
修女般的白鷺,
和擦去中世紀房子的輪廓的
緩慢而有系統的黃昏,
和任由風吹日曬的
小山丘上的橄欖樹,
和我在盧浮宮細看和贊嘆的
《無名王子》的頭,
和閃爍著花粉的蝴蝶翅膀般的
彩繪玻璃窗,
和在公路旁練習演說的
小夜鶯,
和任何旅行、任何一種觀光,
都只是神秘主義入門,
是基礎課,是一場
延期的考試的
前奏。

弗美爾的小女孩

弗美爾的小女孩,如今很出名,
她望著我。一顆珍珠望著我。
弗美爾的小女孩的雙唇
是紅的、濕的、亮的。

啊弗美爾的小女孩,啊珍珠,
藍頭巾:你全都是光
而我是影做的。
光瞧不起影,
帶著容忍,也許是憐憫。


自畫像

在電腦、一支筆和一台打字機之間,
我的半天過去了。有一天半個世紀也會這么過去。
我住在陌生的城市,有時候跟陌生人
談論對我是陌生的事情。
我聽很多音樂:巴赫、馬勒、蕭邦、肖斯塔科維奇。
我在音樂中看到三種元素:軟弱、力量和痛苦。
第四種沒有名字。
我讀詩人,活著和死去的,他們教會我
堅定、信仰和驕傲。我試圖理解
偉大的哲學家們——但往往只抓住
他們寶貴思想的一鱗半爪。
我喜歡在巴黎街頭長時間散步,
觀看我的同類們被嫉妒、憤怒
和慾望所驅策,充滿活力;喜歡追蹤一枚硬幣
從一隻手傳到另一隻手,慢慢地
磨損它的圓形(皇帝的側面像已被擦掉)。
我身邊樹木不表達什麼
除了一種綠色、淡漠的完美。
黑鳥在田野踱步,
耐心地等待著,像西班牙寡婦。
我已不再年輕,但總有人更年老。
我喜歡沉睡,沉睡時我就停止存在;
喜歡騎著自行車在鄉村道路上飛馳,楊樹和房屋
在陽光燦爛的日子裡溶化成一團團。
有時候在展覽館里畫對我說話,
反諷會突然消失。
我愛看妻子的面孔。
每個星期天給父親打電話。
每隔一星期跟朋友們見面,
從而證明我的忠誠。
我的祖國擺脫了一個惡魔的束縛。我希望
接著會有另一次解放。
我能幫得上忙嗎?我不知道。
我肯定不是大海的兒子,
像安東尼奧·馬查多寫到自己時所說的,
而是空氣、薄荷和大提琴的兒子,
而高尚世界的所有道路並非
都與迄今屬於我的生活
交叉而過。


黑鳥

一隻黑鳥棲息在電視天線上,
唱著溫柔、爵士樂般的曲子。
你失去誰,我問,你哀悼什麼?
我在告別那些去世的人,黑鳥說,
我在告別這一天(它的眼和睫),
我哀悼一個住在色雷斯的女孩,
你不會認識她。
我為那株凍死的柳樹感到難過。
我流淚,因為一切事物消逝、改變
又重返,但永遠以另一種方式。
我狹窄的喉嚨幾乎承受不了
這些急速轉變所帶來的
悲傷、絕望、愉悅和驕傲。
一個送葬行列從前面經過,
每個黃昏都是如此,在那兒,在地平線上。
每個人都在那兒,我看見他們並說再見。
我看見劍、帽、頭巾和赤腳,
槍、血和墨水。他們慢慢地走,
消失在河流的霧靄里,在右岸上。
我告別他們和你和光,
然後迎接黑夜,因為我服侍她——
還有黑絲綢、黑力量。


大提琴

不喜歡它的人說它
只是一把突變的小提琴
被踢出了合唱隊。
並非如此。
大提琴有很多秘密,
但它從不嗚咽,
而只是低聲唱。
不過並非一切都變成
歌。有時候你聽到
一句低語或私語:
我很寂寞,
我睡不著。


三個天使

三個天使突然出現
在這里,在聖喬治街這家麵包店旁。
不是又來做人口普查吧,
一個疲倦的男人嘆息道。
不是的,第一個天使耐心地說,
我們只是想看看
你們的生活怎樣了,
日子的滋味如何,以及為什麼
你們夜裡總是充滿不安和恐懼。

沒錯,恐懼,一位可愛、眼睛像做夢的
女人回答;但我知道為什麼。
人類的腦力撐不住了。
他們尋求他們找不到的
幫助和支持。長官,請看一看
——她把天使叫做「長官」!——
維特根斯坦吧。我們的哲人
和領袖都是憂郁的瘋子,
他們知道的甚至比我們
普通人還少(但她可
不普通)。

還有呢,一個正在學
小提琴的少年說,晚上
都只是一個空紙盒,
一個沒有神秘的棺材,
而在黎明時,宇宙看上去
像電視屏幕般枯燥和陌生。
此外,那些愛音樂本身的人
少之又少。

其他人紛紛發言,悲嘆聲
洶涌而來,膨脹成憤怒的奏鳴曲。
如果先生你們想知道真相,
一個高個子學生喊道——他剛
失去母親——我們已受夠了
死亡和殘忍、迫害、疾病,
毒蛇的眼睛般呆滯的
長久的沉悶。我們土地太少,
火太多。我們不知道我們是誰。
我們迷失在森林裡,黑色的星星
在我們頭頂上懶惰地移動,彷彿
它們只是我們的夢。

但是,第二個天使依然靦腆地應付道,
總有一點快樂,美的事物甚至
近在手邊,在每個時辰的
吠叫聲下,在專注安靜的心中,
還有,我們每個人身上都隱藏另一個人——
普遍,強大,不屈不撓。
野玫瑰有時會散發
童年的味道,而在假日,少女們
一如往常走到戶外散步,
她們繞圍巾的樣子
帶有某種永恆的含義。
記憶活在海洋里,在奔騰的血中,
在黑色、燒燃的石頭里,在詩中,
在每一次安靜的談話中。
世界跟原來一樣,
充滿陰影和期待。

他原可以繼續這樣說下去,但是人群
愈變愈大,無聲的
憤怒浪潮擴散
直到使者們終於輕輕飄起,
升入空中,他們逐漸遠去時
繼續小聲重復:願你們平靜,
願生者、死者、未出生者平靜。
唯獨第三個天使一言不發,
因為他是長久沉默的天使。


中國詩

我讀一首中國詩,
寫於一千年前。
作者談到整夜
下雨,雨點敲擊
他的船的竹篷,
以及他內心終於
獲得的平靜。
現在又是十一月,一個
有濃霧的鉛灰色黃昏,
這僅僅是巧合嗎?
另一個人正活著,
這僅僅是偶然嗎?
詩人們都十分重視
獲獎和成功,
但是一個秋天接著一個秋天
把葉子從那些驕傲的樹上撕走,
如果有什麼剩下來
也只是他們詩中的雨聲的
低語,
不悲不喜。
唯有純粹是看不見的,
而黃昏趁著光和影
把我們遺忘一會兒的時候
趕忙把神秘的事物移來移去。


說游泳

這個國家的河流甜蜜
猶如行吟詩人的歌,
沉重的太陽向西閑逛,
乘著黃色的馬戲團馬車。
鄉村小教堂
張開一塊寂靜的絲綢
又舊又纖巧,哪怕呼吸一下
也會把它撕裂。
我喜歡在大海里游泳,大海老是
跟自己說話,聲音單調
猶如一個流浪漢,再也
記不起他到底在路上多久了。
游泳就像祈禱:
雙掌合了又開,
合了又開,
幾乎永無止境。


善心的修女

那是童年,再也回不來——
漿果這么黑,夜晚也羨慕;
纖細的楊樹從狹窄的河邊升起,
像善心的修女,不害怕陌生人。
從陽台我看得見一條小街和兩株樹,
但我也是皇帝,無憂無慮地聆聽
我的無數軍隊呼嘯,
被奪取的土耳其戰旗飄動。

我喜歡牙齒間青草的味道,
苦澀的楓葉,口中第一枚
六月的草莓的酸甜。
星期天早晨母親弄真正的咖啡,
教堂里老神父對驕傲開戰。
每當我見到窮人就心痛。
藍色和黃色的國家生活在地圖里;
大國吞噬小國,但在郵票上

你只見到安靜的鷹、斑馬、
長頸鹿,和優美得令人窒息的小山雀。
在那家幽暗的商店落滿塵埃的貨架上
一罐罐粘糖果堆積著。
一打開就有成群的紅蛾飛出。
我是一名童子軍,懂得樹林中的孤獨,
當黃昏降臨,貓頭鷹啼叫,
橡樹的枝椏不祥地嘎吱作響。

我讀騎士小說、俄羅斯民間故事
和顯克維奇沒完沒了的三部曲。
我父親為我建一座微型磨坊,
它在山溪里迅速地旋轉。
我的自行車跑得比噴著氣的火車還快,
八月的酷熱把城市溶化成冰淇淋。
漿果這么黑……苦澀的楓葉……
那是童年。血和盛宴的時光。


維琴察的早晨*
——紀念約瑟夫•布羅茨基和克日什托夫•基耶斯洛夫斯基**

太陽這么纖弱,這么幼嫩,
我們都有點害怕;一個不小心的動作
也有可能抓破它,僅僅喊一聲——如果有誰
試著喊——也可能傷及它;只有疾飛的雨燕,
翅膀硬如鑄鐵,
敢於縱情歌唱,因為它們剛在泥巢里
度過短暫、不安的童年,
挨著兄弟姐妹,瘋狂的小行星,
黑如森林的槳果。

小餐館里睏倦的侍者——黑夜最後的影子
在他雙眼下會合——往大衣袋裡
掏著零錢,咖啡散發庄嚴的油墨味,
甜味和阿拉伯味。天空的湛藍
應允著一個漫長的下午,一個無盡的白晝。
我彷彿第一次看見你們。
就連這座帕拉第奧建築的圓柱也似乎
是新生的,它們從黎明的潮水中升起,
像維納斯,你們年長的同伴。

從亂塗亂抹中開始,計算損失,計算死者,
開始新的一天而沒有你們,首先是你,
我們葬你兩次,哀悼你兩次,
你活了兩次且跟別人一樣強,在兩個大陸,
用兩種語言,在現實世界和想像世界——然後是你,
有著清秀端正的面容,那目光放大了
各種物體和和心靈(永遠太小)。
你們兩個都走了,從現在起我們將過一種雙重生活,
同時在光里和影里,在明亮的陽光
和石頭般的廳堂的冰冷里,在悲傷中和歡樂中。

*譯註:維琴察是義大利城鎮,以帕拉第奧建築聞名。
**譯註:布羅茨基(1940-1996)美籍俄羅斯詩人,用俄語和英語寫作,在紐約逝世,其遺體後來遷往威尼斯埋葬。基耶斯洛夫斯基(1941-1996),著名波蘭導演。


卡西斯的日出*

在半暗中白色建築群聳立,還未完全
成形,而建築群旁,那灰沉沉的葡萄園,那黎明前的寧靜;
猶大算著銀幣,但在猛烈祈禱中
扭彎的橄欖樹比任何時候都更深入大地。
太陽在哪裡!現在依然寒冷,
一片謙卑的風景在我們周圍鋪展;
星星已離去,牧師們睡得正沉,鳥兒在八月
不許歌唱,偶兒才有一隻
結結巴巴,像中學拉丁課上不用功的男生。
現在是凌晨四點,絕望住在如此多的房子里。
這時候臉孔狹長的憂傷哲學家
正雕琢他們陳舊的格言,而疲乏的指揮家,
他們昨晚剛使布魯克納和馬勒復活,
此刻無人鼓掌地、不大情願地迷糊入睡,而妓女們
回到她們寒酸的公寓里。
我們懇求葡萄園
被賦予生命,它們灰沉沉,像塗上一層火山灰;
懇求遠方那些大城市從冷漠中蘇醒,
而我懇求別誤將自由等同於混亂,
懇求重獲那樣一種信仰,它連接
可見和不可見的事物,但不鈍化心靈。
在我們下面大海變藍,地平線的輪廓
逐漸清晰,像一條細長的帶子
深情而牢牢地環抱我們這轉動中的星球,
我們看見漁船可靠地搖晃,像海鷗
在深藍色的水面上,而不一會兒
太陽深紅色的圓盤從圍成半圈的群山裡浮現,
歸還光的禮物。

*譯註:卡西斯是法國著名渡假勝地。


嘗試贊美這殘缺的世界

嘗試贊美這殘缺的世界。
想想六月漫長的白天,
還有野草莓、一滴滴紅葡萄酒。
有條理地爬滿流亡者
廢棄的家園的蕁麻。
你必須贊美這殘缺的世界。
你眺望時髦的遊艇和輪船;
其中一艘前面有漫長的旅程,
別的則有帶鹽味的遺忘等著它們。
你見過難民走投無路,
你聽過劊子手快樂地歌唱。
你應當贊美這殘缺的世界。
想想我們相聚的時光,
在一個白房間里,窗簾飄動。
回憶那場音樂會,音樂閃爍。
你在秋天的公園里拾橡果,
樹葉在大地的傷口上旋轉。
贊美這殘缺的世界
和一隻畫眉掉下的灰色羽毛,
和那游離、消失又重返的
柔光。

譯 / 黃燦然 原載《外國文學》2007年第5期

面朝大海,用黑色的眼睛尋找光明。讀睡詩社創辦於2015年11月16日,詩社以「為草根詩人發聲」為使命,以弘揚「詩歌精神」為宗旨,即詩的真善美追求、詩的藝術創新、詩的精神愉悅。現已出版詩友合著詩集《讀睡詩選之春暖花開》《讀睡詩選之草長鶯飛》。詩友們筆耕不輟,詩社砥礪前行,不斷推陳出新,推薦優秀詩作,出品優質詩集,朗誦優秀作品,以多種形式推薦詩人作品,讓更多人讀優秀作品,體味詩歌文化,我們正在行進中!

讀睡詩社出品詩集

② 翻譯一下

It is a working hypothesis of this paper that nowhere else within the broad spatial and temporal range of this prolonged, far-flung revival, with the possible exception of Revolutionary France, was there such an intense, self-revelatory florescence of this movement as occurred ring the early decades of our national existence. Although American culture shares with others a good many Neoclassical elements-for example, architectural styles, city planning, personal names, scholarly vocabulary, military terminology, ceremonial language (as in official mottoes, inscriptions on public buildings, and academic diplomas), the iconography of currency and seals, and divers aspects of politics, ecation, journalism, oratory, and literature-Americans have cultivated these with special earnestness and vigor. This is most obviously the case with the one item that has been accorded appreciable attention, the architecture of homes, churches, colleges, cemeteries, commercial structures, and public buildings.' Then there is the profusion of classical fore-names for both males and females that, at least in the masculine department, far exceeds anything found in contemporary Europe or elsewhere. Thus we have had the widespread use of Homer, Claud(ius), Virgil, Lucius, Marcus, Julius, Augustus, Horace, Ulysses, Cassius, Alexander, and Hector, among many others. I also suspect that something deep-seated in the American character comes to the surface in our insistence on the use of classical terms for many naval vessels and for the majority of our rocket missile systems and spacecraft, which, besides whatever military, economic, scientific, or entertainment value they may have, are quite blatantly proclaimed to be national status symbols.2
這是本文一個行得通的假設,即在這一曠日持久的而深遠的復興之廣泛的空間和時間范圍內,除了大革命時期的法國,沒有哪個地方有像我們國家存在的早期幾十年間發生的這一運動那麼強烈的、自我啟示性的興盛時期。雖然美國文化與別人分享著很多新古典主義元素——例如建築風格、城市規劃、人名、學術詞彙、軍事術語、禮儀語言(就如在正式的箴言、公共建築物上的銘文以及學歷證書上的那些)、貨幣和印章圖像學、政治的潛水員方面、教育、新聞、演講和文學——美國人一直以特殊的認真和活力培育著這些方面。這是一個最明顯的,一直給予可觀注意的一個項目的情況,那就是住房、教堂、大學、墓地、商業建築及公共建築的建築式樣。然後是存在男性和女性姓氏的泛濫,至少在男性的部門,遠遠超過了當代歐洲或其他地方發現任何情況。因此,我們廣泛使用了荷馬、克勞德、維吉爾、盧修斯、馬庫斯、朱利葉斯、奧古斯都、賀拉斯、尤利西斯、卡西斯、亞歷山大、和赫克托,等等。
我還懷疑,美國人性格中某種深層次的東西在我們堅持使用於海軍船隻和用於我們大多數導彈火箭系統和太空梭的古典術語上顯露了出來,這除了任何軍事、經濟、科學、或娛樂價值外,他們可能已經相當公然地宣稱成了國家的象徵。[2]

③ 1991年法國人科斯凱和庫坦在卡西斯小海灣發現了什麼

1991年9月1日,3名業余潛水員在法國南部海岸卡西斯小海灣附近罹難。為尋找這些失蹤者,當地潛水學校校長亨利·科斯凱繞過重重礁石,終於在水下37米處一條岩石隧道內發現了死者。

科斯凱對這條水下隧道並不陌生,早在1985年,他就在潛水時發現過,但他沒有意識到這條隧道的重要性。沒想到一個半月之後,這條水下隧道得到了法國文化部長的高度評價。他說科斯凱所發現的乃是「一座具有重大意義的歷史豐碑」。

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科斯凱將在水下發現岩石隧道的秘密透露給了考古學家讓·庫坦後,引起了讓·庫坦的濃厚興趣。他當即決定與科斯凱一起冒險再次潛入水下,探索這一水下隧道的秘密。藉助自帶燈的燈光,他們看到了一個童話般的奇幻世界:石屋四壁有石器時代的雕刻,有同時期人們所繪的各種馬。這些馬有的僅能看到露出水面的頭部和背部,而浸在水中的則已被毀壞。

科斯凱和庫坦不甘心這些發現,又摸索著從石屋游入另一岩洞。岩洞高約30米,直徑為50~60米,呈拱形。藉助燈光,科斯凱發現洞內天花板上飾有色彩斑斕的鍾乳石。洞內四壁所繪動物千姿百態,栩栩如生。就連從事考古工作多年的庫坦也承認,他以前從未見過年代如此久遠、繪制如此精美的繪畫。科斯凱把這個水下岩洞稱之為「水下大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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